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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姑驯夫记】(61

第一文学城 2024-12-23 03:04 出处:网络 作者:弥雅编辑:@ybx8
              61、香姐被抓   「大娘、香姐……」黑暗中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钱栋梁,他一路跑的上气不
              61、香姐被抓

  「大娘、香姐……」黑暗中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钱栋梁,他一路跑的上气不
接下气,到了面前扶著腰直喘,半晌才道,「我回村的路上听说林府傍晚进了刺
客又走了水,不知胡大哥回来没有?」

  「啊?」香姐一听手里的灯笼都掉到了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钱
栋梁连忙扶住了她,问道,「没有吗?」

  香姐道,「没回来呢。」说完就忍不住掉了泪。孙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呜
呜的哭起来,她不仅担心女婿,还担心一早离开的钟茂。香姐哭了一会儿擦干眼
泪,道,「娘,您回屋歇著吧,我去山上看看。」

  「什么?不行!」孙王氏道,「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人家快在屋里呆著!」

  「娘,我担心相公,还有钟叔……」香姐铁了心的说,「若是没事我今日一
定把相公找回来,要是有事,也好有个消息,也好过在家里等著。」

  钱栋梁见香姐声音坚决,也道,「大娘您放心吧,我跟香姐一起去看看,路
上也有个照应。」

  孙王氏犹豫不决的看著他们俩,香姐把心一横,道,「那就多谢钱大哥了。」
孙王氏叹了口气,女婿两天没有回来,钟叔也去了一天,要是真不去看看,她也
没法心安。

  告别了孙王氏和二姐之后,香姐跟钱栋梁一起匆匆的往镇上的方向。夜里的
山路很不好走,骡子和马全都派不上用场,只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香姐比钱栋
梁想象的还要坚强,除了最开始慌乱了一阵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哭。

  山路崎岖,两边不时传来蛐蛐的叫声,远处还有些野兽的声音,叫人心里害
怕的紧。香姐路过家门的时候把小黑也叫了出来,有它在起码能听见野兽的声音。

  「钱大哥,你说林家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呢?」香姐问道。

  「我听人说,他家里除了个什么侍郎,还住了个世子,好像刺客是奔著世子
去的,听说世子遇刺以后山上剿匪的那个什么将军也带著兵赶回去了,现在应该
很安全了。」钱栋梁安慰道,「胡大哥功夫那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
刺客针对的也不是他,我估计是因为有人受伤了,他做郎中的才被林家留在了府
上。」

  「嗯,应该是的。」香姐听著钱栋梁的分析,也慢慢的放下心来。两个人走
得飞快,虽然路有些难走,倒是比往常更快了一些。钱栋梁看著原先单纯的少女
香姐已经慢慢蜕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有牵挂的妻子,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般
滋味交织在一起。路过了黑压压的杏子林,他抬起头看著前面黑洞洞的群山,跟
香姐道,「过了杏子林,再过两个山梁就到了。」

  香姐嗯了一声,其实这两个山梁之间的路远得很,只是这样一说脚下更有力
气了,正在这时却听见小黑呜呜的冲著后面的杏子林叫起来。钱栋梁一把拉住了
香姐,两个人借著灯笼的光看著前面,因为路太黑了,只听见两个人奔跑和嘴里
低声咒骂的声音。

  钱栋梁忙拽著香姐往路边让,示意她不要说话,人都走过去了,却听见一个
人说道,「咦,那是大胡子的媳妇吗?」

  另一个人道,「废话,我哪知道?」

  那人说,「大哥,我看就是,大胡子疼她疼的跟宝贝疙瘩似的。」

  钱栋梁听他们这样一说忙道不好,推开香姐道,「快往回跑!」说完就把灯
笼扔在了地上。

  「大哥,那小媳妇的姘头也在!把他们都带回去,不愁大胡子不帮忙!」两
个边走边大声说著,香姐听得心里面直冒汗,她已经听出了山寨二当家的声音,
朝廷正在围剿黑龙寨,他能帮什么忙?若是他们抓到了自己威胁大胡子可怎么办?
这样一想就更加害怕起来,拼了命的往野杏子林跑,前些日子她跟大胡子在杏林
里采杏子,这一路他们都熟得很。跑到半路上钱栋梁跟香姐分开了,自己喊了一
声往村口的路上跑,那两个人却精得很,一个人跟著他,另一个人贴在地上听著
声音,最后冲著野杏子林跑去,到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妇人,两个人最后
被土匪抓到了。

  那二当家把香姐一双手腕绑上,又把钱栋梁困得粽子一样,推著两个人到了
香姐家的院子里。香姐心中不禁苦笑,这是第二次被土匪困在自家了。

  今天是初二,山上并没有什么月光,四个人一条狗仔院子里呼哧呼哧的喘著
气,都累得够呛。

  「我说,那什么,大胡子呢?」那个二当家问道。

  「他没在家。」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没在家了!」二当家粗声粗气的骂了一句,只听得
「!当」一声,二当家叫了一嗓子,「大哥,你踢我干嘛?」

  「你说呢?跟大嫂怎么说话的?」大当家毕竟比二当家多吃了好几年盐,知
道不能得罪香姐,只是和蔼的说,「妹子,你说胡兄弟干什么去了?」

  香姐道,「去镇上给人看病,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镇上?」

  「嗯,我也担心他的安危,想去镇上看看怎么样了,钱大哥是跟我一起去的,
我不认识林家。」

  「林家?他去林家了?」二当家说道,「那林家不是有官兵吗?」

  大当家无奈道,「他又不是土匪,自然不怕官兵。」

  二当家道,「哦,我给忘了。」大当家更加无奈了。

  钱栋梁忽然问道,「那林家进了刺客,不是你们山寨吗?」

  大当家听钱栋梁一说猛地站起来,道,「进刺客了?」

  钱栋梁听他的语气并不像假装的,道,「是啊,听说那侍郎已经带著兵马赶
到了镇上。」

  「什么?」现在就连二当家也站了起来,啐道,「大哥,咱们赶紧回去!」

  大当家也说,「带著妹子一起走吧!」

  钱栋梁道,「你们要人质就抓我吧,让香姐在家。」

  二当家当即给了他一脚,道,「留你当人质有什么用,抓了你大胡子能听我
们的话吗?」

  香姐这才听到了门道,说道,「你们想让相公做什么?」

  大当家说,「弟妹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二当家干咳了一声,也道,「我们黑龙寨从不杀人,嫂子跟我们去了那就是
吃香的喝辣的的,等到胡兄弟一到,我们就把你放了。」

  「那个谁,等大胡子来了告诉他一声,嫂子我们就请到黑龙寨去了,他要是
想救她出来就从小路上山找,否则,嘿嘿……」二当家奸笑一声就用肘子把钱栋
梁打晕了。

             62、大胡子来了

  与此同时,青山镇上最大的宅院林府灯火通明,在装修最豪华的客房望月轩
内,赵玉猛地站起身来,看著已经往外走的大胡子说道,说道,「表哥你真要走
啊,要不再坐会儿?」

  大胡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郎鹏的人在外面把守著,你现在应
该很安全。我已两日没回家,你表嫂一定很担心了。」

  「表哥……」赵玉生的花容月貌唇红齿白,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著实
让人打个哆嗦,大胡子对这个表弟很是无语,警告道,「少给我装,我可不吃你
这一套。」

  「表哥,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
得了,正好见见我那表嫂。」赵玉说著一拍腿站起来,高兴道,「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林府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到了外面只有我一个人,万一刺客
又出来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先老实呆著,那郎鹏的武艺我看可以,那些山贼想来
也不敢再过来了。」

  赵玉听著大胡子这么说心知也留不住他,最后只得道,「那郎鹏不能总在林
府啊,他不是要去围剿山贼吗?表哥可要快去快回。」

  大胡子道,「回家看看我就回来,没准带你表嫂一起来呢,总之你给我先好
好呆在这。」

  赵玉无奈的目送大胡子出了门,又让那个小眯眼手下恭恭敬敬的将大胡子送
出去。为了防止刺客再度偷袭,林府上上下下的灯火通明,侍卫官兵在院子的各
处巡逻,尤其以客房望月轩这里人数最多。赵玉可是当今圣上亲弟弟敦亲王最疼
爱的嫡子,若是他出一点问题,林家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个时间大门早已落锁,大胡子的身份没有公开,只是被下人引到角门出去,
守门的侍卫见到林府贵客的近卫恭恭敬敬的送著头戴草帽、衣著破旧的高大男人,
知道他是去给贵客诊治的郎中,忙恭敬的打开门,道,「胡郎中,外面有人等您。」

  大胡子闻言立刻出了门,坐在外面台阶上的不是钟叔还有谁?

  钟叔见到他就迎了上来,见他脸上的胡子已经拿掉吓了一跳,大胡子忙道,
「钟叔你怎么一直等在外面?」

  钟叔道,「我今日一早就来了,被林府的下人挡在外面,说你正在给林家小
姐诊治不能分心,我就给林府的人留了口信,去药材铺找李掌柜商议进药的事情
了。傍晚时我本打算再来看一眼,谁知听说林府进了刺客又走了水,我担心你的
安危,就一直等在外面。」

  「您这么大年纪了,小心冻著。」大胡子把钟叔扶起来,那小眯眼近卫是个
会做人的主,叫看门人拿了一件外罩给钟叔,大胡子拒绝了他抬轿的提议,扶著
钟叔一起往回走。

  在半路上他不顾钟叔的拒绝,背著钟叔走在山路上,钟叔感动的老泪纵横,
道,「少爷,真是折杀老朽了。」

  「钟叔,我不是说了吗?咱们在这就没有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多亏了您,我
和孙家的日子都过的松快多了。」

  「以你的能耐不知比我强了多少,若是真正想挣钱,哪里用得著我这雕虫小
技呢?」

  「钟叔,您可别谦虚,我走南闯北谈生意还成,若是开店售药懂得还真不多。」

  「您这样的身份,若不是委屈自己,怎么会留在这里靠天吃饭呢?」钟叔叹
了口气,「若是老夫人在天有灵知道,不知多心疼呢。」

  「我娘若是知道,也希望我在这里安静度日吧。她就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
大胡子笑了笑,道,「以后没准我还能和钟叔做亲戚呢。」

  「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钟叔给大胡子这样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大胡子哈哈一笑,道,「我那丈母娘性子虽急了一点,人却是个大好人。」

  钟叔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你看你……那可是孙大哥的遗孀。」

  「钟叔,我看啊,你若是想好好照顾孙家母女,娶了亲倒是更好。」

  钟叔给大胡子说的老脸发热,心里面有些乱,忙错开话题,问道,「少爷的
妆怎么都弄下来了?」

  大胡子也不想穷追猛打,再说这事情还要看孙王氏和钟叔的意思,他也不便
再说什么,只顺著他的问题答道,「还不是赵玉那臭小子,非要看我长什么样了,
我才离开东京几年,模样再变能变到哪去?」

  「表少爷真来了?我听闻有人受伤,表少爷没什么事吧?」

  大胡子道「虚惊一场,他身边有个近卫的功夫不错,挡下来那刺客,受了点
皮肉伤,我给他医治的时候被那小子看出来了。」

  钟叔道,「没事就好,之前听说赵玉来到我们这,我还奇怪,他一个世子怎
么会跑到这里来,未免也太巧了。」

  「怎么?他来到消息已经传开了?」大胡子眉头微皱,道,「难不成那些山
贼真是冲著他去的?」

  「倒是没传开,这事回家具体说吧。」钟叔说道这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表
少爷自小就爱跟在少爷屁股后面,凡事都听他的,若真是表少爷去提亲,那大家
就完全不用发愁了。

  可是当两个人走到半上坡,听到里面的哼哼声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胡子
把钟叔放下,连大门都没门,一抬腿就翻了进去,顺著声音找到了钱栋梁,大胡
子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果然,钱栋梁说,「你怎么才来,香姐被山贼劫走了。」大胡子一听就要往
黑龙寨跑,钱栋梁忙道,「你回来,还有呢……」

  「还有什么?」大胡子已经出了一脑门汗,被夜风一吹浑身凉浸浸的,只听
钱栋梁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他们说香姐不会有危险,只要你从小道进黑龙寨,
保证就放了她。」

  「行,我知道了。」大胡子忙走到篱笆门前将门敞开,对钟叔道,「我要去
山上一趟,钟叔把钱兄弟带下山吧,香姐被山贼接过去了,这事你先瞒著点。」
说罢就匆匆忙忙的往山上去了。钟叔喊了两声早不见了他的身影,只得深一脚浅
一脚的抹黑到了院子里给钱栋梁松了绑。

              63、山间遇险

  却说大胡子担心香姐的安慰,一路上跑的风驰电掣,那群山贼的能耐他是知
道的,抢东西在行,杀人的事情却很少做。他们现在用得著自己,肯定不会对香
姐怎么样,可是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条号称十八盘天道的小路。现在山下的守军
并不多,那些来劫人的山贼若是聪明的话只要略施小计就能从群龙无首的大路上
去,怕只怕他们脑子太不好使带著香姐走那条小路,这样黑的夜里一个高手走上
去都要小心翼翼,更不要提香姐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他心里像著了火似的,恨不能飞到黑龙山下去。

  大约半个多时辰以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大胡子叉腰站在了十八盘之下,
他仰头向上忘,整个山林如同被墨染成了黑,他心突突跳著先沿著山下来回走了
一圈,见到没有任何人掉落的痕迹总算是放了点心。事不宜迟,他擦了擦汗稳住
心神以后一步踏上了十八盘的山路,山路不到两脚宽,因为很少人走,脚下又很
多坚硬突出的地方,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崖壁上的草已经长出了一些但还不
够长,不过去年的干草还有,他拉著双手扒著干草和山上一些小树的枝叶,小心
翼翼的一路向前走。

  这条路他原来只见过没走过,就连黑龙山的山贼恐怕也没从这里走过,爬了
半天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算起来这个时间,他们带著
香姐也应该爬上去了。

  十八盘的路顾名思义,是从山下盘旋到山顶的,从第一盘到第十八盘越往上
盘路越陡峭,不知当初开创这个天梯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大胡子脚下一步一步踩
得踏实,心里却思量起山贼找他做什么,知道了他的身份,要挟赵玉?不对,那
几个山贼他早就打过交道,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哪里敢把香姐劫走。让他治病?有
可能……这样想著想著他就有些出了神,手和脚都凭借刚才的惯性走著,山势越
来越抖,眼见著这个盘路就要跨过的时候,大胡子脚底下忽然一空,手上拉得那
一把干草怎能承受住他的分量,一把被扯断了,他猛地向下坠去!

  若是换了白天这也不足为惧,可偏偏现在又是晚上,他什么都看不见,大胡
子心里一沈,用尽全力猛地从靴子里拔出三寸短刀猛地朝山壁上一插!可这山石
如何坚固,他下坠的速度只是慢了一点,随后又继续下坠,大胡子一路右手挥刀
不停的向山缝里插,左手寻找著可以抓住的小树,插了五六次以后,刀子终於插
到了一个缝里,大胡子顺著缝隙将刀柄一按,又使出全身力气运起轻功,才险嵬
嵬的挂在了山壁上。

  他手上使著暗劲向里扎了札,脚沿著山壁慢慢移动,终於找到了一小块可以
立足的小石子。蹬了一下感觉石子还算结实,大腿微微的使上了一些力气,他才
终於松了一小口气。大腿和左手、右手的虎口都传来阵阵刺痛,刚才一路坠下来
著实磕得不轻。

  歇息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他又伸出左手沿著那山壁缓缓的摸著,这一摸
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块山石后面是空的!

  刚才太惊险以至於他没有注意到从刀子扎的这个山缝里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
大胡子心里一阵激动,若是后面空的,他推开这块石头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想到这里大胡子的用手推了推那块石头,有很多土块扑啦啦的往下掉,大胡
子心里一喜,用尽全力往前一推,手下一轻,石头已经掉了进去。

  他连忙扒住了左边的一块,可右边的被扒下去以后,左边的已经吃不住劲,
不过这对大胡子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他顺手一推,整个身子借著那股力道一
个翻身就钻了进去。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小洞十分狭窄,不过这对於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过这
小洞倒是还挺幽深,从洞口听见里面吹来的呼呼的风声,这是什么地方?他在杏
林村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山洞,若是时间允许,他一定
钻机去看个究竟,可是现在还不行。他他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吹了两下,借著点
著的微微火光向上向下都照了照,这才看到脚下不到一丈就是十八盘的路,可是
看那平坦程度,他落下了起码有二十多米,这个垂直距离不算高,可是在这盘山
路上,他几乎是倒退了多一半的路。

  事不宜迟,大胡子试了试山洞上方几块石头的坚硬程度,选好了一块抓住后,
慢慢的将身子悬空探出来,转身,松手,使出轻功让身子下坠,终於踏上了平坦
的山路。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扶著山壁重新找好落脚点,用一次开始缓慢行走的路途。

  吃了大亏以后,这一次他走的极为小心,不过毕竟已经试过一次了,他走的
比原来还快些。山路渐渐陡峭以后,他干脆抽出刀子,一手抓草木,一手用刀子
划动著找到可以插入的石缝,等到路程差不多到了刚才那掉落的豁口时,他脚下
一分一分动得十分小心翼翼,等到了以后才发现,那个豁口其实小的很,也不到
两步的距离,若是白日走根本就不会踩到,只能怪自己今日运气不好。

  却说他一路上这样走上去,天已经擦亮了,转身看,远处的山脉露出了一次
橙黄色的细边,大胡子抬头看看,这陡峭的十八弯也快到了尽头。

  接下来的山势虽陡,可天色渐亮已不足畏惧。

  等到他扒著山顶边缘脚踩著十八盘制高点翻上那片空地以后,东面的日头恰
好从天边蹦出来,将金黄的阳光洒满了漫山遍野。大胡子心里涌动著一股说不出
的感受,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让他想要揍人的声音,「哎呦,大胡子,你还
真从这爬上来了?」说话的人不是二当家还有谁?

  64、大胡子?山大王?

  大胡子一听见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处一出来,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二话
不说把二当家一脚踩翻就报以老拳,把二当家打的哎呦哎呦直叫唤,一会儿喊
「胡大爷饶命」一会儿「大哥快来救我」,没多会儿就把大当家和一堆喽罗招来
了。

  大当家连忙拉住大胡子说道,「胡兄弟先消消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弟
妹现在好得很啊,一点事都没有!」

  大胡子听他提起了香姐忙问道,「我妻子呢?」

  「哎呦你看看,果然是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啊,弟妹也一直惦记你呢!」大当
家说著拉起大胡子,另外超其他人使了使眼色,一旁的两个喽罗连忙拉二当家起
身,谁知那喽罗好像没力气似的,搀著二当家还没起来就被一起带趴下了,二当
家本来就被揍了一顿,这下是雪上加霜,坐在地上叫唤的更欢了。让大胡子奇怪
的是,那两个喽罗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都十分困难。

  「让兄弟见笑了,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些兄弟们。」大当家身子一侧,
让出大胡子的视线,放眼望去眼前二三十号大老爷们,各个都是面黄肌瘦,看著
十分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大胡子问道。

  「哎,兄弟,外面风凉,我们进去说吧。」大当家叹了一口气伸手说了一生
「请」,带他进了黑龙寨的大厅里。

  说是大厅,其实更像是一个挖出来大山洞,山洞打造的十分光滑,四面的墙
壁上插著火把,最前面是一个搭著虎皮的座椅,很有些山大王的做派,两边是两
排没什么风度的木椅子,什么样的的都有,虽说华贵但也有些不伦不类。

  大当家对大胡子说道,「请胡大哥上座。」

  大胡子看了看前面的虎皮座椅,又看了看大当家,有些摸不著头脑。却见大
当家忽然跪在面前,抱拳说道,「我黑风寨愿意奉胡大哥当债主,只求胡大哥能
带兄弟们逃出这山头。」后面的山贼全都呼啦啦的跪下了。

  「大当家何处此言?」大胡子上前拉起大当家,对后面的人说道,「你们快
起来,有话好好说,在这样我就走了啊!」

  后面的人看看彼此,又见大胡子脸上神色十分郑重,也就互相搀扶著站起来
了。大胡子这才问道,「你把我叫过来,是为了解现在的朝廷之围?」

  大当家叹了一口气,道,「惭愧惭愧!朝廷的兵马已经在山下围了十几天,
我们山寨的地势你也看到了,出了我和老二还勉强能从那十八盘下去之外,其他
人都不行,唯一的大路又被官兵堵得死死的,山寨里的粮食早就不够了,兄弟们
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

  大胡子看了看面黄肌肉的山贼,心里面滋味怪怪的,原来的敌人竟成了现在
这幅局面。这些山贼抢粮抢钱,上次甚至还想抢香姐做压寨夫人,可是论起来却
从没有伤过一个人,这大当家、二当家也算是号人物,明明能逃跑却又跑回来跟
山贼们在一起。

  心里虽然这样想,他的脸上却不懂声色,道,「大当家当初打家劫舍,就该
想到有今天。」

  大当家面色赧然,道,「胡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也不想做山贼,能
过来的谁不是被逼的呢?再说,我们黑龙寨你也是知道的,从来不杀人放火,抢
东西也从不抢绝……就算是再有错,也罪不至死啊你说是不是?」

  大胡子道,「你们把人家朝廷的钦差东西全抢了,还给人家打了一顿,皇帝
能不派人围剿你们吗?」

  大当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惊讶,「胡兄,你听谁说的?」

  大胡子无语的看了看他,道,「全青山镇都知道了。」

  「哎,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老二,你过来!」大当家拉过一边揉屁
股的二当家,问道,「你说你没事打人做什么?」

  二当家哭丧著脸道,「我哪知道他是钦差?一堆人又是铲子又是铁锹的,我
还以为是来盗墓的呢!」

  「什么?」大胡子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钦差带著铁锹来的?」

  「怎么会错啊?」二当家哭丧著脸道,「我还记得那日就是你把你那媳妇旧
回去的时候,我跟几个兄弟逃回来,路上听见有人马声,就藏起来,见有三个人,
一老两少到了十八盘那边停下,两个小的拿著铁锹出来要刨坟地。十八盘那里不
是有块坟地吗?我还以为他们想要盗墓,就带著兄弟把他们给抢了,后来那个老
的骂骂咧咧,我才踹了他一脚。」

  「确定是他们吗?」大胡子道。

  「自然是他们,我去年冬天拢共就抢过一次外面的人。」二当家说著就伸出
了两根手指,说,「我可以发誓。」

  大胡子摸著下面暗暗思索,心里面倒是想起他在半山腰钻进的那个大山洞。
朝廷派一个老头两个后生挖坟是绝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说多带些人,名正言顺的
来呢?

  大胡子转头看了看大当家,道,「我想,你们可能还真是冤枉的。」

  大当家听大胡子这么说心里一喜,道,「胡兄也觉得我们罪不至死?」

  「不,」大胡子道,「我想,如果说上次的人和这次的人是同一批的话,朝
廷的目的搞不好根本就不在你们寨子里的人。我也见过朝廷攻打山寨,几千人马
一拥而上,很快就可以解决掉。可是他们怎么到现在都没上来,而且只是在山脚
下晃悠?」

  「胡兄所言极是,我们这些日子日日提心吊胆,可是他们只围不打,我们也
给吊得难受。对了胡兄,我想起一件事情。」大当家神神秘秘道,「昨日晌午我
和老二偷偷从十八盘下去,晚上掠了弟妹,咳,请了大妹子来之后,听说朝廷的
人去林府救什么大人,就连忙赶了回来,你猜怎么著?」

              65、驻地奇事

  大当家道,「下面营地里的人早就睡了,外面一共就几个人,我们三个人很
容易就上山了,本来我们想著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把兄弟们全都带下去,谁知一
路走到下面,里面竟然又多了好几百号人,你说他们大半夜的去干吗了?」

  大胡子听他这样一说也略一思索,总觉的有一条线暗暗的连接起来似的,他
又问道,「那前些日子有这样的情形吗?」

  大当家道,「若是有我们也不至於从十八盘下去啊,胡兄弟你也看到那条路
了,简直是九死一生,不瞒你说,我下去的时候腿都软了……」

  那为什么单单是昨日呢?大胡子暗暗思索,若是按照大当家说的,好几百号
人不见,那一定是去做什么了,他们来了这么久要做什么做不成啊?难道是要准
备什么东西?不对啊,按照赵玉说的,不就是来围剿山寨吗?

  对了,赵玉!

  大胡子脑袋中灵光一现,忽然拉住大当家问道,「周兄,你跟我说实话,昨
日后晌林府去的刺客是不是你们的人?」

  「胡兄弟,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山寨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你也该知道啊!
我们昨日后晌还从十八盘往下挪呢,哪有什么分身去当刺客?再说了,有时间我
们也不会去啊,林府有几个护院武功很是了得呢!」

  大胡子听到这里脸已经是变了色,道,「那就是说,刺客另有其人?」

  大当家道,「我敢保证不是山寨里的人。」

  大胡子面色凝重,道,「那我要尽快赶回去,我担心林府今日会有危险。」

  「林府?」大当家脸色乖乖的,道,「胡兄难不成还跟林府有什么交情?」

  「不是,是一个朋友在那里面。」大胡子只是一句话带过,而后又道,「香
姐在哪?」

  大当家脸上当时就有些不自然,有些吞吞吐吐的,大胡子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谁知他却说道,「弟妹心肠可真好,看到我们弟兄都饿得面黄肌瘦,说是知道有
些野菜可以吃,跟我们的山寨的李大娘、孙嫂、小丫她们去坡上摘野菜做饭去了。」

  大胡子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又浮起了淡淡的暖意,嘴角就不自
觉的带了一丝笑容道,「她就是那个脾气。」说罢道,「大当家,咱们先好好吃
顿早饭,吃饱了好好歇一歇,恐怕到了后晌还需要兄弟们帮忙呢。」

  大当家疑惑道,「什么忙?你也知道我们根本就下不了山。」

  大胡子道,「我自有计谋。」

  谈好事情之后,一个巨大的嗓门从外面传来,「别扯了,开饭了!」

  大胡子有些狐疑的看著大当家,大当家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道,「是李大
娘,她有点耳背,说话嗓门大,让你笑话了。」

  大胡子失笑的摇摇头,一行人出了大厅,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约摸五十来岁
的粗壮妇人站在门口,身上系著个围裙,手里还拿个勺子,李大娘见到大当家之
后就扯著嗓门到,「都快饿死了还扯什么淡啊,还不好好的吃……」吃字刚出口
就见到了高大英俊的大胡子,顿时把后面的一串脏话全咽下去了,干笑著道,
「哎呦,来客人了,大当家怎么不早说。」声音真是无比温柔,嗓门也不大。

  大当家当即无语,道,「大娘也没问啊。」

  李大娘想到了什么,忙上前对著大胡子问道,「你可是那香姐的相公,她刚
跟我说你会来上面接她。」

  大胡子点点头道,「是啊,香姐怎么样?」

  「哎呦,那丫头可勤快著呢,心地也好,若不是你娶了,我还真想给她保媒
许给我们大当家当压寨夫人算了。」

  「大娘,您就别顾著说了,兄弟们都饿了。」二当家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
扯了扯李大娘的衣角,生怕大胡子想起之前自己抢过香姐的事情来,李大娘道,
「也是啊,赶紧去吃饭吧,你们也不说客人来了,不然我老婆子还能露两手呢。」
说著就甩开二当家跑到大胡子身边说说笑笑,山寨上课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后生。

  等出了议事厅大胡子才看清楚,刚才的议事厅在位於龙首的平地和作为龙身
的山脉交界的地方,大厅整个是从山尖上掏出的大洞,从大洞的出口下了台阶以
后就是龙头,在龙头上方圆一里地歪歪扭扭的盖了一大片房子,大多是就近取的
石头,还有几座木屋、稻草屋,而他们所说的饭堂是最大的那座木屋,从外面隐
约看见里面的大桌子和长条板凳,木屋外面搭著个小凉棚,下面一个大锅灶,在
锅灶边剩饭的正是香姐。

  香姐身边有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正从一个大蒸屉里面往外拿杂粮野菜面窝
头,一个小丫头跑前跑后的往里端东西。

  「香姐,快看看谁来啦?」李大娘跟大胡子说得正高兴,一时有些忘形,扯
著嗓门喊了起来。

  香姐正一边盛著菜粥一边跟那个小丫头说著什么,听到李嫂这样一喊转头一
看,大胡子正从人群里快步想自己走过来,冲著他微微一笑,道,「相公,你这
么快就来啦?」

  大胡子忙走过去,结果她手里的勺子,道,「我来晚了,叫你担心了。你先
歇著,我来。」也许是在家习惯了,大胡子根本没意料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大宋男人一般都不下厨的。

  香姐见李大娘和孙嫂都看著自己笑,就连小丫也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她,脸
顿时红了,抢过大胡子手里的勺,道,「盛个饭又不累,让人家笑话。」

  大胡子神色却一点都没变,道,「这有什么可笑话的。」

  李大娘拿眼瞪了一眼后面的大当家,道,「看看人家,看看你们,怪不得都
打光棍呢!」

  大当家哈哈一笑道,「是是,要说胡兄可真是折杀我们这些粗人了。」

  后面的山贼都见识过大胡子的威风,见他在小巧玲珑的香姐面前乖得很,不
由得都看起稀罕了,香姐倒是更不好意思了。

             66、我有个要求

  李大娘忙上前接过饭勺,道,「你们小夫妻快说话去,我来盛饭。」又说,
「香姐可真能干,今日若不是她教我们,还不知道山上有这么多野菜可以吃呢。」

  香姐脸色一红,道,「这都是相公教我的,以前我也不知道能吃的。」

  李大娘看了看大胡子,又看了看香姐,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笑道,「你
们俩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胡子哈哈一笑,伸手搂住了香姐,香姐推他推不开,只得红著脸低下了头,
看得一边的人们都忍不住笑起来,一时间山顶上其乐融融。

  大胡子跑了一夜也有些饿了,就跟大家一起吃了饭,席上看到大家吃野菜杂
粮面粥都吃的津津有味,可见这些日子真是挨了不少饿,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大当家也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你说,我本想好了今日把能
吃的饭都吃了,若是你能帮忙我们就一起逃出去,若是帮不了……就先吃顿饱饭,
一会儿一起冲下去,死也死个痛快。」

  身边一个山贼道,「大当家,若不是你救了一命,我李老二早就被地主打死
了,哪还会有今日的光景?只要大当家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我也跟著!」

  「对!」

  「听大当家的!」

  「跟他们拼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站起来说著话,大当家七尺高的汉子眼圈都红了,边点头边
说好好好,香姐见到这幅情景拉了拉大胡子的袖子,大胡子对她点了点头,转头
对大当家说道,「周大哥稍安,我一会儿下山打探一下,兴许还有出路呢!」

  众人听到大胡子的心里这样讲,不由得惊讶的看著他,毕竟这几年来两方多
是对立的情形。这些年黑龙寨的人三五不时的想到杏林村打点饥荒都被他赶回来,
上次还把大当家的腿射了一箭,这次大当家也是冒了险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媳妇
抢来了,没想到这个小媳妇听大当家说了山寨的情形之后不哭也不闹,竟然还帮
著他们采野菜吃;大胡子更是说出了愿意帮忙,以前跟他打交道心里对他是又怕
又恨,可是到了现在见到他如此心善更是自愧不如,一时间各个心里都是崇拜的
五体投地。

  大当家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是真决定帮黑龙寨了,又见大胡子面色平静,似
乎十分有把握,心里也升起了万丈豪情,举起身边的一碗菜粥倒,「我周天霸今
日就以粥代酒,敬胡兄弟一杯!」

  「敬胡大哥一杯!」众人纷纷举起面前的菜粥对著大胡子,大胡子也举起来,
连香姐、李大娘、二丫她们也学著拿起了碗,大胡子又道,「可是我有一个不情
之请,若是大家答应,我才能出手。」

  周天霸闻言忙道,「什么要求,胡兄弟只管说!」

  大胡子道,「这件事情以后,你们都不能再做山贼,不能再抢百姓的东西。」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顿时都不知怎样接话,全都看著大当家,大当家却仰头一
笑,道,「胡兄弟所言极是!我这些兄弟都是穷苦出身,我没什么能耐,只会一
身功夫,就扯了大旗拉他们上山做了山贼,这段日子朝廷镇压,我也想了很久,
这样提心吊胆的总不是个事,只是不知离开黑龙寨以后,要怎么过活。」

  大胡子道,「只要此事一过,我自有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大当家一听眼中一亮,道,「那我黑龙寨就任由胡大哥差遣。」

  大胡子道,「那好,只要有周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众人心里都有些雀
跃,心里想著大胡子说的话肯定没错,不但死不了,以后还可以过上好日子,谁
不开心?都高高兴兴的把粥喝了。

  喝过粥以后,大胡子单独跟大当家、二当家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两个听到
大胡子的猜测之后都惊得一头冷汗,二当家更是道,「我操!没想到我们黑龙寨
竟然差点成了别人掩人耳目的名头!真是是可忍啥也不可忍!」

  大当家伸手给了他脑门一下,对大胡子道,「胡兄弟说我们该怎么做。」

  大胡子想了想,道,「我在林府有个熟识的人,一会儿想方法下山去找他,
请他带我去见郎鹏,把我的猜测跟他说。」

  「胡兄弟就不怕他也是那些人一夥儿的?」大当家不放心道。

  「按著你的推测,他们早就已经围在这里了,可是到了昨日才忽然去了坟地
那边,我猜是因为郎鹏带著手下的亲兵去了青山镇保护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若
是我猜的没错,今日他们还会派刺客偷袭,这样一来郎鹏就更不会离开,毕竟保
护林府中那个钦差大臣更为重要,况且他们铁定没想到这边的人目的根本就不在
你们。」

  二当家道,「出主意的那人可真是不要脸的紧。」大当家也点点头,「没想
到他们这些朝廷命官竟然知法犯法,背著皇帝老子做这样的事情。」

  大胡子面色凝重,点头道,「朝廷中有些人,可比山贼坏的多。」

  一番商议之后,大胡子又跟大当家二当家说好了怎样接应,怎么躲避等事宜,
又出来,把二十七个山贼一一安置在山顶的位置,交代好大家如何挖好战壕,如
何准备大小石块、弓箭、刀枪棍棒等,又跟大当家二当家嘱咐了一句,跟香姐道
了别,就一个人从大路旁的密林里向山下走。

  朝廷的营寨就扎在黑龙山山脚下的一大片空地上,明晃晃的大一片。他暗自
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四顶帐篷,处了主帅副帅的帐篷外,粗略算下来能装下五百
余人。这一片帐篷绵延的很远,整个黑龙山能下山的地方、包括路口和两旁的林
子前面全都挡住了,有几顶紧挨著山脚下的坟地,看起来这人早有准备。大胡子
对自己的想法更加确定了。

  他放轻了脚步缓缓向山下走,见兵营中每隔十几米就有个士兵把守,还有两
队士兵在兵营内走来走去。从上面观察了一段时间,看出士兵巡逻的轨迹之后就
悄悄从一角跳了下去。

             67、刺客又来了

  营房里十分安静,大胡子贴著帐篷向前走,幸亏营地是长条状的,竖著翻过
了两个营帐就是外面,这一段虽然空旷但距离有些远,未免节外生枝,他几乎用
了最快的速度使出轻功一路跑了出去。

  为免落入陷阱之类的,他直接跳到了树干上又从树枝跳到不远处的山路,慢
慢向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迎面竟然又走来一队巡查的官兵,大胡子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那为首的士兵大喝了一声,一群人就将他围了起来。

  「大胆山贼,还不快快投降!」一个人喊道。

  大胡子见状连忙弯腰行礼,道,「大人饶命,我是山野郎中,来这里是采药
的。」

  「胡说,我们这路一直有人巡查,你怎么来的?」为首的人问道。

  大胡子道,「我来的路上没有见到大人,若是见到了断断不敢进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大胡子,幸好大胡子为了去林府装著一件补
丁摞补丁的灰色长衣,身上还背著个药匣子,低眉顺眼的一点都不像是土匪,脸
上的疑虑也放轻了,又见他发髻散乱,身上还有草叶痕迹,也就点了点头,啐道,
「还不快快离开,官兵在此剿匪,若是再敢闯入就格杀勿论!」

  大胡子忙作揖想要走,忽然听到后面一个人道,「队长,营里不是有几个弟
兄病了吗,不如叫那郎中给他们看看。」

  「胡说八道!」那个带头的人低声喝道,「不该管的事情别管,给我继续走!」

  听到这里大胡子赶紧离开了。

  抵达林府以后里面正是一团乱,大胡子猜测的没错,今日后晌竟然又有刺客
到了林府,幸好郎鹏及营中的一些兵士守在了望月轩院子里,只有一个护院受了
些轻伤,还有一个丫鬟看到了贼人,吓得一直哭哭啼啼。

  大胡子到的时候看门人还以为他是被叫来给护院治伤的,忙让人将他带了到
望月轩不远的一间房内,那个护院半靠在床上抱著胳膊,旁边还站著两个大汗,
看样子也是护院。

  大胡子上前给护院看伤时,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顺口问了一下当时的情
形,旁边的一个大汗就绘声绘色的形容起来。

  这次的刺客一共来了三个,比上次少一个,但是武艺却更高强。

  那说话的大汗一边比划一边形容自己如何用刀背砸到一个人的肩膀上,如何
躲开那人的袖箭,一直守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望月轩,说的唾沫横飞。大胡子表面
上满脸崇敬的听著,心里却是有了些疑问,若真是那些人派来的刺客,不至於武
艺差到连林府的护院都打不过的情形吧?

  这护院说了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拉著大胡子说「兄弟你等会
儿我一会儿回来接著给你说。」

  大胡子忙点了点头,等他走了床上那个哼哼唧唧的才道,「说得这么厉害,
实际上见到刺客扔出袖箭就吓跑了。我是没来得及躲过去,要不是郎大人和他手
下的官兵厉害,那些人肯定也进了望月轩了。」

  大胡子忙道,「他们跟郎大人交手了吗?」

  护院道,「有一个人交手了,其他的人被侍卫和护院缠住了,郎大人可真英
勇,刺了那个人一剑,那人就叫著其他人跑了。」说著哎呦叫了一声道,「郎中
你小点劲!疼死我了哎呦……」

  大胡子道,「你这是皮肉伤若不上药粉,手臂废了可怎么办?」

  那人一听也不敢哼哼了,别提多老实。

  给这人上完药以后,大胡子离开这里,让望月轩的侍卫通秉要见赵玉,那人
知道大胡子昨日跟赵玉密谈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还算是配合的
让人知会了赵玉。没过一会儿就见赵玉远远的走了过来,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
模样,老远就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刚才差点又受袭!」

  大胡子道,「看你的样子好得很,我倒是白担心了。」

  赵玉身边那个小眯眼道,「您可不知道,今日比昨日危险多了,幸亏有郎侍
卫在。」

  大胡子点了点头,给赵玉做了个眼色,两个人是多年的兄弟,赵玉立马领会
了他的意思,让小眯眼守在门外,棺材脸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亲卫,大胡子也认识,
就让他跟著一起进了屋。

  到了里面大胡子就道,「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为什么跟著到这里来了?」

  赵玉一愣,没想到大胡子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就道,「自然是跟著剿灭
匪徒了。」

  「就你?我看若不是舅舅拉著,你都能上山做土匪。说实话……」

  「好吧,」赵玉挠了挠头,道,「我听他们说山间多是清秀女子,所以才过
来的。」说道这里他激动道,「表哥你可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去山寨那边打探中
了蛇毒,有个漂亮的村姑给我吸毒治病,我打算娶她做妾了。」

  「村姑?你可别胡闹,这里的女子都淳朴善良,别欺负人家,」大胡子道,
「亏你有这个闲心。」

  赵玉听他这样说,脸上倒是正经起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从没有见到
过这样的女子,感觉东京那些大家闺秀都没劲透了,脸上那白粉一层一层的,看
著就倒胃口。」

  大胡子道,「我怎么听说赵二公子在东京是出了名的红粉客。」

  赵玉忙道,「那是他们胡说!」

  大胡子按住赵玉道,「好好,我不管他们是否胡说,现在你们这里却是真有
些蹊跷。那个郎鹏怎么样?值得信任吗?」

  赵玉听他这样一讲,用扇子敲著手心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看可以,他父
亲是三朝大臣郎石琼,自小被送到山上学艺,才刚下来两年,是以你不认识。他
为人有点死心眼,但是武艺却是相当高强,我看与你不相上下吧。」

  「这次剿山贼,是他带头吗?」

  「别提了,这事说起来还很有些麻烦……」赵玉撇撇嘴,表情有些不屑。

  「此话怎讲?」大胡子忙问。

              68、回马枪

  「郎鹏为人没得说,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本来这次来剿匪,只要他来也就
够了。谁知道那些御史、太傅都纷纷上奏,说郎鹏孔武有力、计谋不足,朝廷又
派了李贤林那个老狐狸来。谁知道他一到这里就说什么为了减少伤亡、让山贼尽
早投降一直围而不攻,我在山下呆了两天就觉得没意思,听人说起林家在这里有
府邸,就搬到这里面来了。没想到刚住几天就来了刺客,真烦人。」

  大胡子听他这样一说,忙道,「李贤林?是太子太傅周伯璋门下的那个翰林
学士吗?」

  赵玉道,「就是他,不过现在已经是御史大夫了,你说一个绣花枕头跟来做
什么,笑话!」

  大胡子道,「那他来应该是周伯璋授意的。」

  「周伯璋?他最近一两年都没怎么上朝啊。」赵玉道,「再说他来山沟这里
能做什么?」

  大胡子道,「我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找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赵玉听大胡子一说难得正色道。

  「一个墓地、或者埋了什么东西的地方,就在黑龙山附近。」大胡子道。

  「那,」赵玉想到这里忽然一拍桌子,「我说那李贤林怎么会跟我喝酒聊天,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把我骗到林府来。」

  「不止如此,还要把郎鹏和他手下的士兵都骗过来,这样的话才方便他们行
事。」

  「老狐狸!临行前父亲让我多长个心眼我还觉得他想多了,原来这事情真没
那么简单。」赵玉气极反笑,道,「我倒要让他看看我赵玉怎么好好的配合他!」

  大胡子见赵玉总算是正经一下,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肩膀道,「有你这句
话就行了。接下来我们就杀他个回马枪,让那两只老狐狸吃不了兜著走。」

  一个多时辰时候,长居望月轩的赵玉忽然突发奇想,传令下去,要让郎鹏带
上他手下的士兵一起,回到黑龙山躲躲刺客的风头。他身边的两个长随苦劝不成,
哭丧著脸又从林府找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连在林府给护院治病的江湖郎中
都带上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黑龙山去。

  到兵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还没进门就见到一张黑脸的李贤林迎上来,道,
「我说世子爷,你怎么跑到前线来了,这里危险,赶紧回林府去吧。」

  赵玉哭丧著脸道,「李兄可不知道,林府那边根本就不安全,我一连两日遇
到刺客,若不是有郎兄在,我早就被那刺客杀死了。」李贤林没想到他这么说,
干咳了一声道,「到了土匪窝前面不是更危险!」

  赵玉又道,「咱们的人都在这我才安全,」说著又大声道,「从今开始军营
的人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把黑龙山围上,任何人如果有违郎侍郎的命令就以军法
处置。」说完看看郎鹏,道,「你说对不对郎兄弟!」

  郎鹏自然称是,赵玉又道,「人都齐吗?有没有违抗军法,溜出去玩的?」

  李贤林黑脸道,「自然没有。」赵玉看了看郎鹏,郎鹏当即宣布,「让营中
的所有士兵都出来,清点人数。」

  就这样,山下开始热热闹闹的清点起士兵来。

  下面闹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注意到刚才一起上来的郎中不见了。没过多久,
背著一大包袱干粮的大胡子出现在了山顶上。

  一直埋伏在山顶的人们见大胡子来了一阵欢呼,他忙将干粮递给李大娘他们
分了,又叫来了大当家二当家,说起配合朝廷兵马围攻叛匪的事情,时间紧迫,
他要赶回下面去保护赵玉,只有一点时间拿著一块干粮边吃边跟香姐说了几句话。

  香姐一直担心大胡子的安危,饭也吃不下,大胡子拍拍她脑袋笑道,「傻丫
头,这里面还真没有能伤你相公的人,你啊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的好消息。」

  一顿饭吃的太快了,香姐看著大胡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些酸酸的,
这些日子大胡子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几乎没什么时间跟自己说话。

  其实杏林村里面的男人也差不多,娘就跟她讲过,只有小夫妻们才多是蜜里
调油的分不开,不过时间长了男人就要做自己的事情了。虽然知道这事情再正常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似的。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孙大嫂走到她身边,笑道,「香姐,你相公可真是个大英
雄。」

  「嗯?」香姐刚刚想得出神,没有听到孙大嫂说什么,忙回过头看著她,孙
大嫂笑道,「你相公武艺这么好,心肠好,又这么疼你,能够嫁给他真是几辈子
修来的福分啊!」

  「孙大嫂说笑了,」香姐腼腆的笑笑,道,「我倒是盼著他平安就好。」

  「哎,谁说不是呢,」孙嫂站在香姐身边看著下面,「他可真是不放心你,
刚才跟大当家嘱咐了半天,我可全听见了呢。」

  香姐听孙嫂这样一说不由得有些好奇,又有些脸红,道,「我好好的,他不
放心我做什么。」

  孙大嫂笑道,「你这丫头,自然是这也担心那也担心了,好啦,你还是好好
的去屋里休息吧。」

  香姐点了点头,这两天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会很容易累,知道自己现在也帮不
上什么,乖乖的按著大胡子说的,去了李大娘的屋子里休息。

  李大娘吃过饭也已经回到了屋,边缝补衣裳边跟香姐说话,香姐才知道她是
一个寡妇,儿子原来是黑龙寨的土匪,后来得了痨病死了,她就留在山上烧火做
饭,山上的人对她都很好。

  她对香姐说道,「这些孩子每一个都是我看著来的,都不容易,若是能够真
的不做土匪,像胡先生说的那样做些正经的买卖,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香姐见李大娘难得安详的脸,柔和的声音,不禁想到了现在的大胡子。想到
他为了青山镇不再有山贼,为了山贼们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去奔波,自己刚才竟有
些那样女儿家的小心思,不由得有些脸红。

  不过终究是敌不过浓厚的睡意,她躺著躺著就睡著了,直到夜幕降临才被一
阵地动山摇的声音震醒。

              69、香姐失踪

  香姐揉揉眼坐起身来,发现李大娘不在身边。她忙披上衣服下了床,刚穿上
鞋就听见大门!的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妹子在里面吗?」一个急切的声音大叫道。

  「在,是周大哥吗?」香姐问道,这个声音很像大当家。

  外面的人一听马上道,「妹子,赶紧出来,下面的人被围上来了,我带著你
先去地方躲一躲!」

  香姐一听吓了一跳,忙穿好衣裳打开门,外面的月光照的天地一片清辉,能
够隐约看到周天霸的脸,他脸上带著急切却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不过远处倒是
各种喧哗,还有人的惨叫声,周天霸忙道,「不用怕,是我们的人在往下扔东西,
胡兄弟他们知道从哪走,砸不到。」

  香姐这才放下心来,道,「周大哥,我在这等著没事吧?」

  周天霸道,「你在这我不放心,这样,二丫你过来,领著你香姐姐去会客厅,
椅子后面有个小屋,你知道吧?」

  二丫是疯惯的野丫头,繈褓中就被山贼捡回来,这些年没少见过打家劫舍的
场面,所以倒是沈稳的很,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抓住香姐道,「姐姐我们先过去,
等到胡姐夫来了再去把我们叫出来。」

  香姐知道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对周天霸说了句「那你们完事小心。」就
跟著二丫一起往龙身处走。

  议事大厅亮著两只火把,显得有些阴森,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上去倒是很
有些沈稳大气的感觉。

  二丫拉著香姐直直的往里走,到了大厅的座位前停下来,掀开虎皮垫子,在
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按了一下,只听得轰隆一声,椅子忽然往前移动起来,二丫
拉著香姐站在一边,道,「后面有一道门。」

  果然椅子全部移开以后,议事大厅后面的墙壁露了出来,香姐借著灯光看,
才发现被虎皮和椅子挡住的部分是一副有些斑驳的壁画,壁画里面一个个飞天栩
栩如生,异常美丽动人。

  打开的地方在壁画里就是一个洞府的门,敞开以后让人有一种可以走进仙境
的错觉。

  香姐忍不住问道,「二丫,这是你们找人画的吗?」

  二丫道,「原来就有的啊,这个大房子听说原来也是没有的,有一天不知哪
个山贼练箭时不小心砸开了机关,才露出这个屋子来,周大叔嫌画上的娘们不霸
气才把它挡住了,这个椅子上的机关,听说是我小时候在上面爬,不小心按开的。」

  二丫拉著香姐道,「里面也大得很,前几日周大叔一直担心他们闯进来,就
带著山上的人躲在里面都躲得开呢。」

  香姐一听这才放心,道,「那若是下面的人跑上来,他们也是能躲的吧。」

  二丫道,「恩呢,周大叔说这地方就是上天给黑龙寨的庇佑,让我们好好做
山贼的。」香姐听她童言童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教导小孩子里,
二丫拿过一只火把,拉著香姐进了门里面。

  不知她踩了个什么机关,身后的沈重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眼睛适应了以后,香姐不由得暗暗惊讶,怪不得二丫说全山寨的人都能躲进
来,这个山洞跟议事厅一样宽,可是长却要多了一倍的样子,很是宽敞。

  借著灯光可以看到这里的墙壁打造的更加光滑,墙壁上画著一座座亭台楼阁,
祥云、仙鹤、小鹿、花草,还有一些相伴而行的仙人。

  看著这好看的图画,香姐忍不住举著火把看过去,等到离得有些近了被二丫
一把抓住,道,「姐姐小心,离得近了这壁画会把人熏倒!」

  「真的?」香姐吓得忙退后一步,道,「是不是有毒?」

  「寨子里的人都这么说的,不过没听说过谁给毒死,」二丫道,「不过离得
近了就能闻到味,不信你试试。」

  她接过香姐手里的火把往后退了一步,香姐往前走了走,用鼻子一嗅,确实
有些淡淡的味道,有点像是庙里香灰的味,但是还有些甜,她往后退了一步,生
怕自己被毒到。

  因为山寨之前有人躲在里面,放了一些草编的垫子和席子,二丫拉著香姐找
地方坐下,道,「我们先等一会儿吧,估计今日要睡在这了。」香姐点点头,看
著二丫小小年纪便这样沈稳,十分敬佩她,问道,「你的父亲是黑龙寨的人吗?」

  二丫道,「应该不是,周大叔说我是在山脚下捡的,捡到的时候衣服里什么
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家扔的。不过周大叔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裹著的小被
子是用丝绸做的。」

  香姐没想到她竟然是给捡来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别难过,山寨
里的人都很好的。」

  二丫奇怪的看著香姐道,「好好我怎么会难过,山寨里的叔叔伯伯还有大娘
大嫂都好的紧,周大叔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带我一起去劫道了,我可开心了。」

  香姐见她眼睛黑亮黑亮笑眯眯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酸,摸著她的头说道,
「其实还有比劫道更好玩的事情,等到我们出去你就知道了。」

  二丫道,「还有比劫道好玩的事情吗?周大叔说劫道是天底下最好玩的事情,
他骗我啊!」香姐哭笑不得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著,外面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二丫毕竟年纪小,躺
在席子上睡著了。香姐却因为刚才睡了半天又担心外面的人没有什么睡衣。

  她举起手里的火把,借著亮光向四处的墙壁上看,那些恢弘的宫殿和漂亮的
景物让她看得痴了,看著看著忽然发现,似乎每张壁画里面都是两个人,应该说
是一对夫妻。

  他们时而靠在一起赏花,时而一个弹琴一个吹箫,很是恩爱。香姐举著火把
走在大厅中央一副一副的看过去,却忽然发现最后靠墙的地方只有一个人。

  「怎么回事?」香姐四处看看,把火把别在了一把破椅子腿边,走上前去细
细的看著,那个背影应该是个男人,他的目光对著一个角落,好像在看著什么,
香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只听得轰隆一声,她眼前一晃,身子悬空落了下去…


              70、山谷怪男

  眼前一花,香姐甚至来不及看,地上忽然打开的那个洞已经合上了。

  她的身子正在不停的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一片漆黑,恐惧让她
呼吸都停滞了一样,手脚胡乱的蹬著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点,向下不断掉落
的过程中,她已经绝望起来,想到本来可以好好一起过日子的大胡子,想到含辛
茹苦把她养大的亲娘、想起二姐、赵奶奶,甚至家里的小黑和老母鸡,她不可抑
制的伤心起来,可是身边的风太大,甚至连眼泪都来不及流下来。眼前越来越明
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扑腾一声掉落在一个又软又厚的东西上。

  她躺在那东西上面大口大口的喘著气,闭上眼自己的感受了一下,好像除了
手脚发软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多亏了下面的这个东西,不然她就死定了。

  「你要在上面睡觉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说道。

  香姐猛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完全陷在这个大软垫子上面了,她连滚带爬的
起来,才发现垫子有一人多高,垫子旁边站著一个身穿宽袍广袖的白发男人,他
长得很美很美,有些像是画上的那个男人。可是脸上却全是冰冷,他面无表情的
看著她,说道,「赶快下来,不要弄脏了我的垫子。」香姐听他一说脸顿时红了,
忙小心翼翼的下来。

  那个人上下打量著香姐,道,「脏死了,跟我走。」

  然后又喊了一声「无涯」,香姐还以为他跟自己说话,问道,「什么?」那
个人却理也没理她,旁边跳过来一个半人多高的猴子,猴子手里拿著一把笤帚,
打量了香姐一眼以后就跳了上去,左扫扫右扫扫,把香姐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远
处那个人生气的干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忙跑了过去。

  香姐掉落下来的这个地方还是个大岩洞,洞顶比上面的那个高了许多,也大
了许多,显得很空旷。岩洞的洞口挂著乳白色的岩石,有的石头尖上往下滴水,
在洞穴里形成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若是仔细看,这小溪里还有一些透明的小鱼。
小溪沿著一条小沟留向不远处的洞口,那个白发男人正在往那边走。

  香姐跟上以后才发现那小溪从洞口边流向了前面的隧道里面,那个男人好像
背后长了眼似的,等她到了以后话也不说就继续往前走,香姐跟著他往前走,觉
得很是别扭,想了想道,「大叔,这里是哪啊?」

  那人道,「山下。」

  「哦,原来这就是山下,那您带我去哪啊?」香姐又问。

  那人道,「山里。」

  「那个,大叔,我能从这里出去吗?我相公在外面等著我呢。」香姐问道。

  「这里出不去。」那人冷冷道,「进来就出不去了。」

  「啊?出不去了?那我,那我怎么办?」香姐一听他这样说就忍不住抽泣起
来,前面的人走了几步见她没往前走,转过头见香姐站在那边哭呢,便冷冷道,
「你想哭死在这我也无所谓。」

  香姐哪里会理他,干脆蹲在地上哭起来,那个人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继续
往前走,香姐在那却想著若是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想著更是伤心,哭的
那叫一个伤心,哭来哭去头都晕了,又坐到了地上。

  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吧,忽然听到一声冰凉又无奈的叹息,「女人真麻烦。」

  香姐抬起头,原来那个白发的冷脸男人又回来了,他喊道,「无涯」。香姐
这回知道他是在叫那只猴子,也不理他,过一会儿只听见走路的声音,那个猴子
从洞里走出来,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坐在地上的香姐,走过去伸出毛绒绒的
手拉住了香姐的手,小声的叫了一声。

  香姐抬起红红的眼睛看著这个猴子,它又叫了一声,两只爪子握住香姐的手,
往上拉了拉,原来是要让香姐站起来。

  香姐从来没有碰过猴子,被它这样一拉不由得有些惊讶,哭声也止住了。那
猴子不遗余力的继续拉著她,边拉他边转头看那个白发的男人,香姐眯起哭肿的
眼睛看著那个的男子,他又道,「与其哭死在这,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你不是说不能出去吗?」香姐抽搭道。

  「我说什么你都信?」那个人说罢也不理香姐,径自往前走,香姐听他这样
一说心里忽然一动,也是,即便是他真出不去也不代表自己出不去啊,再说了,
若是换了今天是大胡子掉下来,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想办法出去找自己的,她怎么
能只会哭什么都不做呢?

  想到这里她擦了擦脸,站了起来,一只手拉著那只猴子跟著那个男人往前走。

  这条隧道好像很长,因为小溪的原因很湿润,不知为什么,这里没有火把光
线却能模糊的看到前面,那个男人因为穿著一身白袍,走在前面很是打眼。两个
人一只猴走了大概有两盏茶的时间终於看到了隧道的尽头。

  香姐走出洞口,看著面前的景色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山谷样的地方,很温暖,至少比外面温暖,现在正是晚上,
月亮的清辉从山顶处洒下来,映照著洞中的湖泊中,两个月亮的映照下,这个地
方有如仙境。

  湖边有树、有花草,甚至还能听见鸟叫,一只小鹿鸣叫一声,偷偷从树丛中
探出了脑袋,看得香姐都奇了。

  香姐跟著前面的男子绕过湖边的石子路往前走,绕过树丛,赫然见到前面一
栋漂亮的房子。这个房子好像是用洞里那种白色的石头做得,通体是白色带著淡
淡的红色花纹,若是白天看上去肯定更漂亮。

  那个人推开房门,道,「你找地方睡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香姐毕竟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怕他离开这里留自己
一个人。

  那个人道,「我去睡觉。」说罢就径自绕过屋子向左边的路走去,香姐好奇
他说的地方在哪里就跟著他往前走,最后发现他竟然走进一个高高的土堆旁边的
小竹屋里。

              71、山谷桃源

  香姐不禁有些奇了,大声道,「大叔,那边不是有房子么,你怎么在这里睡?」

  那人没有回答她,香姐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可还是有些好奇,走进那个高
高的土堆旁边,发现在土堆靠著竹屋的那一面竟然有一个石碑,石碑上写著,
「爱妻燕飞之墓」,墓边上还放著一把漂亮的花,一看就是进来的路边上那种又
大又香的花,花的旁边是一只竹椅子,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似乎用了很久。

  「那是我妻子。」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香姐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见
那个男的站在自己身后,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跟来看的。」

  「嗯。」那个人哼了一声,转身走到那个摇椅上坐下、靠好,空旷的天地中
响起了有规律的「吱呀吱呀」声,是摇椅的声音。香姐甚至有些担心这个椅子会
不会被他压坏了。

  刚才一直没跟过来的无涯手里捧著一张毯子走过来,像个尽职的仆人那样蹦
著高帮男人搭在腿上。

  男人没有睁开眼,伸手摸著无涯的脑袋,无涯好像很享受似的,蹭著他的腿。
香姐看著面前的一坟一人一猴,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卷起了浓浓的哀伤,泪水也
就不知不觉的涌上了眼眶。

  「你哭什么?」男人撩起好看的眼帘,好奇的看著香姐。

  香姐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你自己在这里太可怜了。」

  「哦?」那个人嘴角微翘,脸上却头一次显现出一种落寞,道,「你去休息
吧,明日起来给我做饭。」

  香姐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去睡了。」

  说完就逃一般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是的,逃跑。香姐人生中从没有那样的感
觉,原来她的生活总是很单纯很快乐,从没想过如果一个人寂寞的度过余生会是
什么情形。

  白色的屋子一共有五间房,房间里点著漂亮的灯笼,白色绘著花朵的宫纱隔
著黄色的蜡烛光芒很是漂亮。香姐先是朝著比较温暖的左边走去,推开门以后发
现第一间屋子里三面墙边都著一排排高大的柜子,柜子里放著一只只瓷瓶,瓷瓶
里不知放著什么东西。再往前走,屋子中间竟然是温泉,难怪这里面这么暖和,
原来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香姐见这里睡不了,又转身朝著右边走去。右边的第一间是书房,书桌上放
著各式的笔墨纸砚和书本,天太黑了,香姐没有仔细看,继续往前走。最右边的
房是卧室,进门就看见一张漂亮的大床。床上是柔软丝滑的被子,看著干净的被
子,又看著脏乎乎的自己,香姐有点想去那个温泉里洗澡了,可也是想想而已。
她走的离床远一些,拍打著自己身上的尘土,感觉已经很干净了才脱掉鞋子上了
床。

  这个床跟自家的土炕很不同,是用木头做得,上面雕著漂亮的花,床甲上垂
下半透明的纱幔,散发著淡淡的花香味。

  香姐躺在这个床上,脑子里乱的很,一时想著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些人,一时
想著山外面的大胡子和山贼们。不过她今日又哭又吓的,确实有些累了,很快便
沈沈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个毛绒绒的爪子摇醒的。香姐睁开眼看到无涯,才想
到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奇怪的山洞里,而且答应给一个怪人做饭。

  她起身以后收拾了一下床,无涯似乎不太满意,等她下去以后又收拾了一番,
才跳下来,带著她去了外面。

  这个时间外面的日光已经亮了,香姐才发现这个地方四面都被大山围著,只
有头顶上的一片地方能够看到外面。不过这个山谷里却十分美,花草树木、亭台
楼榭、小溪湖泊还有各种漂亮的小动物,欢叫的小鸟都是外面看不到的美景。

  香姐忽然觉得,这里面跟那些壁画真的很像。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难过,难
怪最后一幅画里只剩了一个人,原来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无涯是一个十分尽忠职守的猴子,它见香姐只顾左右看,便拉过她的手向白
色屋子的右边走去,原来那边还有一排房子,房前竟然还有一排树,现在这个时
节其中一株桃树上竟然结了粉色的桃子,另外一株树上绿色的苹果也有拳头那么
大了,让香姐不由得大为惊奇。

  无涯拉著香姐超树后一间屋子走去,香姐走进一看,原来这就是厨房。

  不过厨房里既没有柴禾又没有白面大米,只有几个红薯、一小盆不知什么的
植物的红色小果子。

  「这可要怎么吃啊?」香姐看著无涯,无涯眨著亮晶晶的眼珠看著香姐,好
像在说,我也不知道。香姐很无奈的道,「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走出房间以后,香姐左右打量著这个地方,最后目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粼
粼波光上,对,捉鱼!

  香姐曾经可是跟著大胡子捉过不少次鱼呢,虽然是冬天吧,不过用木棍打鱼
她还是会的。

  想到这里她便四处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木头,终於在角落里找到一只长竹竿,
虽然不是大木头,勉强也能用了。

  扛著竹竿走到湖边,香姐惊喜的发现,这个湖很清澈,鱼又大又多。她兴高
采烈的像大胡子的教的那样慢慢的举起竹竿,可是一竹竿下去,下面的鱼早就没
影了,而且还溅了她和无涯一身水。

  香姐无奈的看看无涯,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挥舞竹竿。一盏茶之后……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已经差不多湿透的香姐无奈的看了看
白发男人,道,「大叔,我在打渔。」

  「哦,我以为你在玩水。」那男人打量了一下香姐,香姐忙扔了竹竿紧了紧
衣裳,那人道,「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真脏。」

  说罢又喊道,「无涯。」无涯立刻尽职尽责的拉上香姐往回走,香姐边走边
回头,道,「那鱼怎么办啊?」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她,反倒是好奇的看著竹竿。香姐心里哼了一声,不过也
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的跟著无涯去了屋子里。

              72、墓中一日

  温泉洗起澡来要比大木盆舒服好多,要不是顾及那个白发怪人还在外面,香
姐都舍不得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擦洗干净,不知是不是白发人的授意,无涯给香姐
抱来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这裙子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实际上有四五层那么厚,一
层层的穿上别别扭扭的,不仅容易脏、而且看著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做饭。香姐跟
无涯比划了半天,试图想跟它说这件衣裳不行,可惜它完全听不懂,最后她也只
好穿著这件衣服出去。

  等走到池塘边她吓了一跳,好家夥,河边上放著一座小山那么高的大鱼,各
个往上扑腾,想跳回池塘逃出生天,不过那白发怪人似乎并不以为意。他文雅的
站在池塘边,左手背在腰后,要不是右手拿著那根竹竿吧唧吧唧的往水里挑,香
姐还以为他在沈思。

  不过他的技术真是比大胡子也不差,每次竹竿在水里微微一挑就有一条大鱼
飞出来,可是这鱼未免太多了吧,估计两个人一个月都吃不完。

  「大叔,不用了,够了!」香姐连忙要拦住她,谁知一不小心踩到了裙子边,
差点摔个大跟头。站稳了以后她摸著自己乱跳的胸口,看了看这件及脚跟的白裙
子,道,「这裙子穿上怎么干活啊?」

  那个白发男人听她这样一讲挑眉看过来──刚才即使香姐要摔倒他都舍得没
转过头看一眼──皱眉道,「可惜。」

  香姐说道,「就是嘛,这么好的布料,可以做好几身衣裳啦。」

  白发男人扔下手里的竹管,道,「这么好的衣裳,可惜被个傻妞穿了。」说
吧就背著手施施然的离开,边走边说,「快去做饭,我饿了。」

  香姐看著河边那些乱蹦的大鱼忍不住转头对那人挥了挥拳头,谁知刚抬起拳
头那人就转过头,把香姐吓了一大跳,忙缩起脖子转过身去捡鱼了。那人嘴角却
忍不住翘了翘,转身去了白色的屋子里。

  虽然一副没有开过火的样子,但是厨房的调料还算齐全,香姐甚至看到了大
胡子曾经在烤鱼的时候拿出来的那些番邦调料,她想也正好,今天就烤鱼吃好了。

  找了两条肉嫩个大的草鱼,去鳞收拾干净以后,将鱼背斜划几道,再将盐巴
和胡粉涂在鱼身上,用一只结实的木棍插过去,然后又拎著裙子跑到小树林里捡
了很多柴禾──因为衣服的原因,弯下腰已经十分困难,所以无涯体贴的帮著她
柴禾。这林子里的柴禾很多,看上去好像常年没人用,随便就捡够了。

  捡柴火的过程中,香姐又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野生的青蒜、芜荽、山药,一大
片一大片的,长势很好,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香姐从厨房里找了打火石点著干树叶,把细柴禾、粗柴禾一点点加上,然后
把烤鱼放在自己搭的那个歪歪扭扭的架子上,等做完了以后简直要累死了。

  香姐生怕把裙子弄脏了,找了两片大叶子坐在上面,然后就学著大胡子的样
子,小心翼翼的边转边撒上一些辣椒末和林子里采的青蒜、芜荽末,没一会儿香
喷喷的味道就传了出来。

  香姐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块尝了尝,味道虽然不如大胡子做的,可是还算不错
了。

  她把这个烤熟的鱼放在盘子里,又把另外一只插上继续烤,听到「一会儿再
烤一只」这句话时,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芜荽全都撒上去,回过头一看,白发男手
里脚底下一片鱼骨头,盘子里除了鱼头什么都不剩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
来的,简直跟鬼一样啊。

  香姐腹诽了一下,当然还要乖乖的帮他烤。不过算他有良心,新烤好的这只
让香姐自己吃了,然后等烤第三只的时候他就盘腿坐在了一边,一会儿说,「少
放胡粉」「多放芜荽」「再撒点青蒜」……之类的,一顿烤下来让香姐手忙脚乱
的。

  等东西都做好了以后,两个人干脆围著火堆慢慢吃起来。香姐吃著吃著就想
起了大胡子,已经过了一日,不知他昨日做的是否顺利,是否因为自己的事情著
急,有没有想到办法找过来,想著想著就觉得喉咙发紧,连刚刚觉得美味的鱼也
吃不下了。

  「怎么?」身边认真吃鱼的人说道,「吃不了了吗?我可以帮你。」

  「我才不给你吃。」香姐说著咬了一大口鱼肉,眼泪却滴到了手背上,原来
觉得那么好吃的东西现在都觉得如同嚼蜡一样,若是能够出去,她宁愿一辈子都
不吃烤鱼了。

  「为什么哭?」白发男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我想我相公了。」香姐道,「一会儿吃完了我就不陪你了,我看著山势不
是很陡,一会儿看能不能爬出去。」

  「不行的,这里爬出去不是你们那。」那人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迷
路了我可不会找你。」

  「这里出去不是黑龙山吗?离得很近啊?」香姐惊讶道。

  「我之前出去过,四面都是山,但是没有黑龙山,回不去了。」他说完叹息
的摇摇头,道,「我宁愿是骗你。」

  「那怎么办?从掉下来那里上去不行吗?」香姐问道。

  「不行,洞很深,墙壁是垂直的,很难爬。爬上去若是没有人接应,也出不
去。呵呵,你不知道吗?这里就是个墓地,进来的人就没办法出去。」

  「墓地?」香姐忍不住环视四周,这里风景那么好,到处都是活生生的动物,
哪有一点墓地的样子。

  那人见香姐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想著自己跟一个村姑讲这些,忍不住摇摇头,
道,「你做的饭很好,记得做中午饭,」又打量了她一下,道,「就算是买这件
衣裳的钱了。」若是换了原来,香姐听到随便做顿饭就能换这么好的衣裳肯定很
开心,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想著怎么离开这里,连那个人走了都不知道。

  香姐是个实心眼的人,虽然刚才白发人已经说过不能出去,可她还是决定四
处看看……

              73、先惊后喜

  打定主意以后,香姐收拾好了东西,看看身上的衣裳,虽然漂亮可是并不适
合自己,她决定还是换上自己那身衣服。穿好以后不觉感慨,还是自己的衣裳比
较舒服啊。

  毕竟是住在白发男的家里,还是跟他说一声再走的好,可是香姐找来找去都
找不到他,竟然连无涯都不在,就这么大的地方,难不成在茅房?

  想到这里香姐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心里惦记著找出口的事情,先奔著早上拾
柴禾时看到的一个比较缓的山坡走去。

  那个山坡的样子有点像是从杏林村到自家后山的那条路,虽然更陡一些更远
一些,可对她这自小在山里长大的丫头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香姐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了爬山。跟山谷里的春意盎然不同,外面的
这个山坡上几乎算得上是寸草不生,山上基本没有土,全都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
的山石,刚开始不太陡的时候还能走得快些,后来就需要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香姐爬了有半个多时辰才爬了一半,上面的气温已经明显比下面低了,石头
摸起来有些凉,跟她进来时黑龙寨的温度差不多,香姐甚至琢磨著,白发男人是
不是故意骗自己说外面不是黑龙寨的?想到这里时香姐回头看了看下面,竟然奇
怪的发现山下的那个仙境般的地方从上面看根本就看不见,不只是山势的原因还
是离得远,下面怎么看都是灰突突的一片,她不禁想起白发男人说进了这里根本
就出不去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咬牙转过身,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石头上很难著力,越往上需要的时间越长,有几次甚至差点滑下去,不过好
在有惊无险。可是当香姐小心翼翼的爬到洞口向外看的时候,惊讶的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她瘫坐在地上。

  这里确实不会是黑龙寨,这个高高的山顶之外还套著一层更高的山,不是一
面,而是一圈。外面的天空被山尖围成一个圆,在这座山与更大的山之间的路陡
峭无比,除非有飞鸟,否则根本就无法越过。香姐擦了擦脸上的汗,绝望的哭了
起来。

  天色已经有些发黑了,山顶上很冷,刚刚爬了那么久不觉得,只坐了一会儿
就觉得衣裳有些薄。香姐知道,如果不能趁著天黑前下到平缓点的地方,今晚上
不是冻死就是摔死。

  她不能死,她还要活著出去找大胡子,找娘和二姐她们呢。

  想到这香姐又重新鼓足勇气,后退著往下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在这样陡峭又没有泥土的地方。香姐连退带滑
的走了半天,感觉整个人都要散了架子似的,可是抬起头来,才刚走了一小段路,
还差的远。山中的日头本来就下去的快,更不要提这样被大山环绕的地方,天越
来越黑,力气越来越小,香姐扶著腰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忽然觉得,自己好
像真的下不去了。

  再过一会儿就完全看不见路了,她又冷又饿又累,撑不了多久的。若是出去
以后仍是没办法回家,死在这里是不是魂魄就能回去?想到这里她猛地打了个激
灵,不行啊,如果她连下去的勇气都没有,魂魄见到大胡子都没脸跟他说话吧。

  借著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香姐又开始了下去的路,边走就边想著原先跟大
胡子一起去青山镇赶集的事情,山路渐渐的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一步走一步滑
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喊「香姐,你在哪?」

  香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好像随著风从下面飘飘悠悠的上来,
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她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声,「相公」,这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著,可是并没有
人回答,可是当她又有些绝望的时候,下面又传来了他的声音,「香姐,你别动,
我很快就上去。」

  「嗯。」香姐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喊道,「相公,我在这。」

  「我知道,乖,不要动。」大胡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这声音慢慢的不再飘忽,
越来越近。终于,在满天星斗的漆黑夜空下,香姐被紧紧的搂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相公,真的是你啊?」香姐一遍一遍的擦著自己眼睛里的泪水,抬起头想
借著仅有一丝光亮看著对面温暖又高大的男人,简直以为自己的在做梦。

  「傻丫头,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大胡子伸手脱下身上的衣服裹住了香
姐,说道,「等急了吧?」

  香姐摇摇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著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
了下来。

  「你是我媳妇,不管到哪,我都会找到你的。」大胡子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
手心里,道,「都冻成这样了,再耽搁下去可别感了风寒。来,我拉著你下去。」

  「嗯。」香姐乖乖的握住大胡子的手,跟著他小心翼翼的从山间缓缓往下走,
等到山势舒缓一些,大胡子干脆背著她往下走。

  到了山下以后,香姐远远就看见山下那个白色绣著红布的灯笼,指著下面道,
「下面是那个白发大叔吧?昨日就是他收留我的,今日早上我还给他烤了鱼,不
过没你烤的好吃。」

  「那明日早上我给你烤,想吃多少就烤多少,怎么样?」大胡子笑道。

  「嗯,那我要多吃点,都快饿死了。咦?」香姐忽然指著前面说道……

            74、传说中的万广王

  「咦,是无涯?我还以为是白衣大叔在等我们呢!」香姐说道。无涯听到自
己的名字,还以为香姐在叫自己,拎著灯笼就就往这边走。香姐从大胡子背上下
来,跟著他一起迎了上去。

  无涯似乎是得到了白衣男的吩咐,拒绝把灯笼交给大胡子,一只手费劲的拎
著,一只手习惯性的抓住了香姐的手。香姐心里顿时有些感动,无涯其实也挺有
人情味的。

  「刚才是他在这里,后来离开了。」大胡子道,「看起来他不太习惯跟别人
讲话。」

  「嗯,我来到这里一天,跟他讲了不到十句话,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呢。」

  「十七年。」大胡子道。

  「十七年这么久?你怎么知道的?」香姐听他一说吓了一跳,不禁疑惑的问
道。

  「我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快找到
你呢?」大胡子拉住了香姐的手道,「从此以后可不敢让你离开我的眼皮底下了,
这次要不是周伯璋的诡计被我们识破,从李贤林那里找到了一张墓地图,我都不
敢想象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让你担心了,我当时不该随便乱摸,不知怎么的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机关。
不过你说的李贤林是谁,朝廷派来的大臣吗?」

  「嗯,这事情说来话长。」大胡子边拉著香姐走,边道,「说起来这也是你
出生前的事情了,你知道十万大山原先只是大宋的一个属国吗?」

  「啊,我听我爹说过,这个好像是我没出生时候的事。」

  「是的,这里是向大宋称臣的一个小国,叫做万山郡,万山郡因为奇山起伏、
地广人稀又无什么物产,并未在放在大宋天子眼里,所以每年进贡些土产就与大
宋相安无事上百年,直到他们的上一任郡主──屈白!……」

  「你是说万广王?」香姐惊道。

  「对,就是你们的万广王。」大胡子道,「万广王自幼聪颖过人,能文善舞,
不仅把一盘散沙的十万大山统一起来,后来还乔装到外面以土产与山外商贾兑换
金银、种子,最重要的是──」

  「是挖到摇钱树?」香姐道。

  「嗯,似乎是在十万大山中找到了金矿。」大胡子和香姐边说著已经走到了
白屋子前,无涯乖乖的拎著灯笼去坟边了,香姐和大胡子都累的够呛,一起进了
屋里。

  大胡子继续道,「朝廷中得到了消息,天子不知此事真假,是以派人来到这
里探听消息,当时皇帝的亲妹妹,也是上一任宋帝唯一的女儿宜崇公主自愿前往,
她扮作一个商贾的妹妹一路从宋都到山外,朝廷的人探听到万广王又乔装出山做
买卖,宜崇就丛中穿针引线,与万广王结识。」

  「宜崇公主好厉害!」香姐道。

  「是啊,宜崇公主自幼跟随在先帝身边,聪慧过人,不仅能歌善舞,就连武
艺也是先帝一手调教的。她个性高洁,曾与先帝说此生不遇自己所爱之人便终生
不嫁,先帝也留下遗诏,让当今圣上依照宜崇公主的意愿。说起来,她与万广王
本来就十分相像,也难怪他们彼此相爱。」

  「那后来呢?」香姐听故事听得入了迷,靠在床上拉著大胡子问道。

  「后来,后来我只知道宜崇公主回到东京之后不久就死了,而万广王斥毕生
的财力建造了一个墓地,随后也不知所踪。那个墓地据说是按著宜崇公主亲自绘
制的画卷做成的,无人知道那个墓地在哪里,只是有传说,万广王把他挖到的金
子一起带到了墓地里。」

  「死了?公主为什么会死,圣上不是答应先皇说要按著她的意思成亲吗?」
香姐心里难受的紧,拉著大胡子道,「那万广王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还会让
自己心爱的人死掉呢?」

  「傻丫头,再无所不能的人也不能保证让心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大胡子
叹息道,「何况那万广王无所不能也只是传说,哪里有真的无所不能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香姐乖乖的点了点头,靠在了大胡子怀里,过了一会儿忽
然猛地坐起来,差点磕到大胡子的下巴,她道,「不对啊,按著你说的,这里难
道就是万广王给公主挖的墓地?那白胡子大叔岂不是就是万广王?」

  大胡子揉了揉香姐的头,道,「媳妇真聪明,如果不出所料,他就是失踪已
久的万广王。」

  「可是相公,万广王失踪以后,那个什么万山郡就没了吗?我怎么都没听说
过呢?」

  「我也很奇怪,不过在杏林村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其实山里的人并不
太管哪个是皇帝,哪个是大王,只愿他们不要太坏就可以了,何况万山郡原本就
是一盘散沙,万广王失踪以后就群龙无首,再加上朝廷有意把十万大山收归版图,
就设府立衙,派朝廷官员将十万大山一一收服,说起来,黑龙寨的人有些其实也
是原先万山郡大王手下的兵士呢。」

  「啊,我明白了,所以她们才在这里吗?」香姐惊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胡子高深莫测的笑笑,道,「休息一下,明日
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嗯。」香姐点了点头,忍不住笑出来,拉著大胡子的手掌抠他手心里的茧
子,道,「娘和二姐她们一定很担心,还有李大娘她们,对了,你来找我她们知
道吗?」她抬起眼睛问道。

  「是,山寨的人很担心你呢。」大胡子道,「那日后半夜我们上山以后找不
到你,二丫吓得哭了很久,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哎呀,都是我不好,回去我可要给二丫好好说说。」香姐道,「不知道她
现在怎么样?」

  「二丫的情形不太好。」大胡子道。

  「怎么了?」香姐心里咯!一下,拉著大胡子问道。

  「病的很严重,看起来怕是治不好了。」大胡子沈默下来,「我们赶紧回去,
看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吧……」

  「相公,是不是因为我……」香姐闻言便哭了起来,却见大胡子捂住她的嘴
巴摇摇头不说话,反而拉著她悄悄起身,从门口探出头向书房那边看去,半晌才
松开了她。

  「到底怎么了?」香姐向外面看了半天,小声问道。

  75、都变长了?

  话音刚落,眼睛便瞥到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白发大叔?」香姐惊讶的看
著大胡子小声问道。

  「嗯,刚才他就在外面,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其实二丫没事。」大胡子忙
用衣袖擦了擦香姐的脸颊,道,「我有点怀疑,二丫其实就是他的孩子。」

  「啊?不可能啊,二丫才八岁,万广王都在墓地这么多年了,那公主又死了,
他一个男的要怎么生啊?」香姐眨巴著眼睛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记得他们说起过,二丫被扔到黑龙山下
时裹著的布料非常华丽,而青山镇这一代似乎并没有那样的人家,我就想著可能
跟万广王有关系。」大胡子道,「反正也只是试探一下,一切等到明日我们走时
就知道了。」

  香姐点了点头,忍不住抬起手拉著大胡子的脸小声道,「相公你可真坏!」

  「哎呦,香姐才刚知道我坏吗?那我要是……」大胡子凑近香姐,贴著她耳
朵小声道。

  「啊,别,那个白发大叔,不是,万广王还在外面呢,被人家听见多不好啊。」
香姐道扭捏道,「还是回家再说吧。」

  「他早走远了,估计今晚上没时间做别的,光想二丫的事情了。」大胡子摸
著下巴上一片黑黑的胡茬道。

  香姐的视线也随著他的手来到了下巴上,抬起小手摸著他的胡子茬,道,
「怎么长得这么长了啊?」

  大胡子道,「算起来我们成亲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呢,你看,我想你想的
胡子都长了。」

  「噗……」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笑出来,道,「凈胡说,想我怎么可能
想得胡子变长呢。」

  「呵呵,胡子没有,可是别的地方真的有。」大胡子作势正经道,香姐上下
打量著他,最后问道,「哪里有?」

  「自然在……」大胡子说著看香姐眨巴著眼睛望著自己,喉头不由得一紧,
右手握拳抵著嘴唇咳了一声道,「反正就有啊,回头洗澡的时候给你看。」

  「哎,这里有洗澡的地方,那边有个温泉跑著很是舒服呢,要不相公你去泡
一泡再睡吧?」香姐问道。

  「也成,你今日也爬了一日的山,也去洗洗吧,我看咱们一起好了。」大胡
子搂过香姐道,「你这小坏蛋,想今晚上就看直说嘛。」

  「哎呀相公你怎么这样,我没有那么想啊!」香姐委屈道。

  「一点儿都没想?」大胡子问,「啊,也只有一点儿吧。」香姐眼睛胡乱看
著房间道。

  「多大一点儿?」大胡子眼中含著笑,假装正经的问道。

  「这么一点。」香姐用拇指和食指比划著,一边比划一边说,「要不就这么
点?」正说著,整个人忽然被大胡子搂在怀里。他紧紧的搂著她,也不知道要说
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之前都快跑了的心,好像在两个人平平常
常、甚至有些傻的对话里回到了身上。

  他有些哽咽的说,「找不到你,我都快吓死了。」

  香姐头靠在大胡子肩膀上,肩膀感受到他心脏腾腾的跳动,只觉得自己的心
也跟著他的节奏一起跳起来,她紧紧的抱住大胡子,道,「不会找不到的,若是
你找不到我,我也会去找你。」

  「真是我的好香姐。」大胡子听她这样坚决的说话,心里竟没来由的安定下
来,原来小香姐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如此强韧的一面。大胡子忽然觉得,她就好像
山间最普通的小草,在风雨来的时候也许会被吹倒、吹得低下头来,可是任凭风
吹雨打,她总是会坚强的活著,然后当风雨一过就会兴高采烈的抬起头。

  他又想到今日在那座山上见到香姐时,她眼中的坚定还有掩藏不住的疲惫,
一时间心里有些自责起来,今日两个人刚刚见面,自己竟然忍不住想要跟她欢爱,
真是太不体贴了。

  于是道,「你先去洗吧,等你出来我就去。」

  「啊?还是你先去吧,你忙了这么久,多泡泡很舒坦呢。」

  「我一个大男人累什么?你看看你,脸都瘦了……」大胡子铁了心似的非要
让香姐去,香姐思来想去,最后道,「要不,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反正
什么都不做,也没事的。」

  大胡子闻言倒笑了,「也对,咱们一起去。」说罢道,「你先等一会儿,我
去跟他打个招呼,省的半路杀进来。」

  「嗯,我等著你。」

  大胡子点了点头出了屋,没过一会儿就走回来,身后跟著手捧两件白衣裳的
无涯。香姐看到那白衣裳就想起早上险些跌倒的事情,不过她可不愿当著大胡子
说自己这么糗的事情,何况想到这衣裳好看,自己若是再大胡子面前穿上也是很
好的,就更开心了,接过那衣服笑眯眯的摸了摸无涯的头,道,「好啦,你去吧。」

  无涯乖乖的离开了屋子,大胡子道,「走吧,已经说好了,那万广王刚才在
竹椅上躺著假寐呢,还问我是不是从原路出去。」

  「咦,那是不是他也要出去?」香姐道,「你是从哪进来的?」

  「是在十八盘的山洞里,不过那里有不少路」

  「谁知道呢,估计他还要想想吧。」大胡子接过香姐手里的衣服道,「好啦,
先不提他,咱们就好好的泡个温泉,明日一起回家去。」

  「好。」香姐闻言开心的点了点头道,「其实这里很美,可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想著回家,想咱们的小院子了。好啦好啦,我们先去洗澡,然后睡觉,明天
一大早就走,不对,给万广王大叔做一顿饭就走,好吧?」

  「好!」大胡子笑笑,跟著香姐一起到了温泉那间房。

  路过左边第一间时,他的视线却被柜子上的一个个小瓶子吸引住了,忍不住
走上去上下打量,香姐好奇的走过去问,「这些东西时什么?」

  大胡子用袖子抱住手指,捏起一个瓷瓶看了看,又轻轻闻了闻,然后有些惊
奇的看著香姐,道,「怪了,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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